隐于闹市的十字架
——广州圣心大教堂游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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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/DOMO
地铁里满满的都是人。我低头看手机,浏览哥特式建筑诡秘的华丽。冬日轻寒的早晨,我与好友DOMO探入广州繁闹的古街,去寻访仰卧在花城楼林中已逾百年的十字圣架。
二人在街巷间穿梭徘徊,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在一片工地高垒的砖瓦背后发现这幅超脱的画面:
哥特式的尖塔高耸入蔚蓝的晴天,巨大的玫瑰圆窗上纯白的十字架透着一股绝美的神秘。仿佛一部巨大的羊皮纸圣典垂挂在眼前,以她庄严而肃穆的气质一下子令我忘却视域以外的一切——隔绝音源与触觉,思想与视线与肢体,再不得动弹,唯有仰视,仰视,仰视六十米天空的神秘的冲击。
我一步步走近,DOMO似乎也为眼前的景象所吸引,用镜头记录眼前与心底颤动的痕迹。我想我是知道了摄影之为艺术的含义:它是以图像的形式传达的艺术情感,如同我瘦弱的文字企图描述丰满的世界,又如眼前这座石头的建筑,炫示着宗教的光彩。
这光彩在周日吸引来不少游客,几个流浪汉坐在围栏外,拿着破碗等着善心的施舍。
走进大厅,幽幽的,静穆的气息,如同吊灯下盈盈的灯火,朦胧中透着庄严的意韵,而直挺的线条从柱底一直延伸到高大的屋顶,与圆拱的屋梁与我的仰视的目光交汇的时候,我感到一种臣服于强势的窒息。
钢琴曲响起,教堂的气势在沉默中悄悄流散而出,从巨大的玻璃窗上氤氲的流光溢彩的壁画,从整齐的石柱间流动的光与影的朦胧。我听到唱诗的女声咿语的梵音。
摄于教堂内静穆的气氛,游客们小心翼翼地,或埋首默念经文,或起身观瞻壁画,也有嬉笑着按下快门的。我看到主席的背后一幅巨画——洋人和中国官员的画像,在上面。
ROMA , 1863。
曾经是两广总督府邸的这块土地,在这一天奠下一块沉重的巨石。
我怀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去仰视十字架上耶稣的面容,于是矛盾的思绪便在他平静的神色中烟消云散了,在祥和的烛光里,我竟提不起半点激昂的念头。
我看到老人跪在圣母前,叩头。这个姿势我小时候不知看过多少遍,在母亲祭拜神灵的时候。唯一不同的只是最后在胸前划十字而已。我甚至能想象出那几位老妇此刻心中口中碎碎的祷语:“合家平安,万事如意……”不知道为什么,看着她们叩头的样子我就想起小时候,不得不跪在香烛下的时候。随意几句念叨,调皮地看一眼站在一旁的母亲,草草叩几个头,又一溜跑去玩去了。大概祭灵这种事情对于孩子来说,就是有许多退下来的祭品可以享受的日子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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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对熠熠的灯火与瑰丽的七彩流光,十字架下氤氲的空气总让我回忆起童年的想象。
于是走出侧门,我看到一个小小的庭院,一座假山供着圣母的石像,几棵挂满各种各样小礼盒的杉树,一派圣诞的气氛。走过几个正在跪拜圣母的老妇,忽然听到一束纯净的歌声。
我心中一阵欢喜,本来我们是错过了弥撒时间的,现在我竟又听到了唱诗班童稚的歌声。这种轻柔与大教堂有些冷酷的静穆相融合,我心中仿佛有一股冰泉缓缓趟过。即使只是听他们练习也是如此,我愈发向往平安夜的弥撒,却未必能有机会再去。
尽管如此,尽管今天我没有点过圣水,没有合掌祈祷,没有听过弥撒,但是心中的河流涨得满满的,教堂的钟响,稳远而飘渺,一声一声,我立在墙边,钟声里有一种不同于禅寺的神秘,它显得愈发柔媚,与轻纤。
在教堂呆的时间不长,又拍了几张照,厅内众人的背影让我心中微微有点失望。我在想,如果竟没有这些人在,没有叩拜圣母的老妇,没有神情麻木的男人,没有开着闪光灯嬉笑的情侣,但是他们始终还在。
就像门外的流浪汉,他们始终是在的。
我的想象的教堂,也仅仅是想象而已。我走出教堂的时候,仍旧没有给过他们半个硬币,他们也始终没有踏进这座肃穆的教堂半步。
我回头,一双高耸的尖塔直插入晴朗的天空,残黄的墙壁透着神秘的诡丽,来自1863的言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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