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本想去见一见人称“月光宝盒”的广东省博物馆,却因为排队的人太多,又酷暑难耐,只得作罢,匆匆赶往左近的美术馆参观。一到那儿,得知美术馆已免费开放,不禁又喜又忧。喜的是可以有更多的人参观必能提升大众修养,自己以后再来也省下点费用,忧的却是如此一来,也许会有大量群众前来参观,而美术馆本就是个小众的地方,又不宜喧闹,只怕以后参观时要烦心不少。
且不说这些,入得馆来,又有一事令我眉头大皱:一楼所有展厅居然都被占了用来宣扬百年反帝反封建斗争,尤其是长安精神一类的。更有一位解说员挂着个大喇叭在那里大谈特谈党的光辉历史。我不愿听这些无谓的废话,径自往二楼来。
二楼的展题是“广东新水墨”,展板的前言写得官腔官调的半点不着边际,不过画作倒有些意思。有用水墨写实的,也有借着水墨的形式而行抽象画之道的,还有水墨油画相结合的,稀奇古怪得很。
不过今日一行最大的收获却在三楼“擦火柴”的儿童创意画作展出,简讯中把“生活中的创意碎片”比作擦火柴时迸出的火花,我却觉得他说的更应该叫做“灵感”或者“想象”而不是创意。
文艺(包括文学和艺术)创作的解读在一个“见”字,能“见”出其中意境,其中意思,便算是对其的解读。在读一首诗,观一幅画,听一首曲子的时候,我们得先“见”后方能“赏”。文艺创作中的“见”多表现在直觉的“知”上。“知”可分为两种,一种是直觉的知,一种是知觉的知。当我们看到物体A的时候,脑海里浮现物体A的形象,画面,是为直觉。而当我们看到物体A而联想到物体B联想到C,这ABC三者的关系便是我们知觉而到的。比方说我们看到一枝梅花,浮现梅花的形象而不觉其他,是直觉,但如果我们联想到梅花是香的,可以摘下来摆在家里,插花瓶里浇点水,那么我们是动用了知觉的知。文艺作品的“见”多以直觉的知来传达,当然这不是说知觉联想不重要,只是我们要更接近于艺术本源的话,得先以直觉去逼近,而知觉分析则是“见”之后“赏”的问题了。
当艺术家在进行创作的时候,他是把他日常所思考的,用他所掌握的表现形式以直觉的迅速表现出来。简单地举例可以说演员的临场发挥,作家的灵光一闪,画家的大笔一挥。当然前提是艺术家本身已经对于自己掌握的表现形式很熟练了,他在创作的时候需要的是选择合适的形象,结合情感思想而作表达。这就牵扯到形式和本质是否可分的问题。在《诗论》中,朱光潜先生认为形式和本质是不可分的。诗歌有诗歌适合表达的一面,绘画有绘画适合表达的一面。画家不一定擅长诗歌,诗人不一定擅长绘画,即使有人二者兼长,却也不能说一个艺术瞬间就能百分百用两种形式去表现。艺术家选择的形式大约是他认为这样做比较好,而在这样做的同时,已经承认了,形式也是包含在表达的本质之中,不可完全剥离。艺术是由生命的,把形式和本质剥离开了就是解剖尸骸,不是在讨论形式。回到刚才的问题,艺术家选择合适的形式表达情感思想的时候,多数是以直觉的形式创作出来。即使有苦思而写作的,在动笔时也是直觉表达,即使有反复修改的,在每一次修改之时也是一次新的创作。所以当我们观看一幅画作的时候,以直觉去逼近艺术本源就是最佳的解读方式。而童心是最接近艺术直觉的。
童心并不是专指小孩子的心思,而是指与孩童一般的天真,纯真,心无旁骛的想象。当我们参观一幅画作阅读一篇文章的时候我们需要想象,利用想象进行还原。童心拥有最丰富的想象,是以更接近艺术本源。但是孩子只是孩子,一个孩子拥有更好的想象力,由于他没有受过长期的艺术训练,没有经过丰富的人生阅历,没有做过深刻的创作思考,他笔下所作的便不算最佳的艺术作品,甚至多数孩童信手所涂都不算及格的艺术品。
在美术馆的展出中,我看到孩子的画作有受制于老师的模板的,画的死板而敷衍,也有毫无拘束的信笔乱涂的,也有掌握了一定美术能力的极力要“画得好看的”,但是最吸引我的却是那些把绘画当作娱乐,能全身心投入到绘画当中,即使画的不好完全无所谓,想到什么就把什么画下来的作品。这些作品往往能在很小的空间范围内见出相当丰富的内容,这些内容就是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啊,而这也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消失的东西。
虽然可惜,但是不可逆,我们虽然遗憾失去了天马行空的想象,在落笔之时总是有太多顾忌,但是把规矩拘束视为游戏,把人生阅历视为基石,假使更有一颗永远童真的心,我想这样创作出来的才是更为美妙而富有意义的作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