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音吉他

2010年5月16日 · 15 years ago

即使被封锁在灰暗的河底,拥着寒意入睡,生命凝缩成一阵短促的呼吸,在突破梦的一刹那猛地睁开眼睛,漆黑的房间里惊慌的月光与不安的帘动,环抱双膝埋住头颅低泣。

我也不孤独。

来自身后的轻拥如同柔软的羽毛,尽管她从来不在——又一次从梦中惊醒。

 

抬起模糊泪眼,望向窗外的同时用颤抖的手抹去泪痕,指掌比黑夜要冷。明天是回国后的第一场演出,但是他的噩梦却越来越深沉,可怕的不是噩梦所带来的慌乱的心跳与黑暗与无助的恐惧,恐惧的是梦里萦绕的挥之不去的深沉的孤独。

他站起身,扶着床沿艰难地挪到窗边,抬头的同时寻觅圆润的月,淡黄的晕色轻抚他脸上的泪痕,疼痛如同每次演奏完那支曲子。

“轻颤的心跳与时缓时急的节奏,为什么这音符与旋律的颤动,竟如千斤巨石般压住我的胸口,我的话语如欲喷薄而出,张开口却哑然无语。我在心底疯狂嘶吼,而声喉却纹丝不动。激动的情绪随着旋律起伏,我的指尖的颤抖与冰冷传入琴箱而弹奏出寒意凄凄的声响。

我不知道是否第几根弦的共鸣抖落我的面具让忧伤无处躲藏,每一次的演奏我都流下眼泪,尽管我已无数次拨弄过这首歌谣。我的指尖,流泻出疼痛的岁月。”

Missing You

台下照例要想起一阵热烈的掌声,不管是真听懂还是不懂装懂。

他站起来躬身谢幕,结束了回国后的第一场演出。

 

坐在待机室,张帆——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吉他大师——照例让助手堵住任何人的祝贺,呆坐在房间里。只是呆坐,谈不上作任何思考。这种停滞的空白仿佛时间的静止——只在自己的世界。通常他会坐上半个小时,一个小时,或者更久,然后助手进来,带他回去。

助手进来了,他不见了。

出大事。

了!

 

新世界的雨是酸的。

张帆走在熟稔而又陌生的大街上——好多年没有回来过,其实就算他曾回来过,这里的一切也都是陌生的,这里的大街的霓虹,这里的大屏的广告,这里的男男女女,都是陌生的。

费了好一番功夫找到这里。

他带着迷蒙的眼神与泛白的大脑行走,肢体的一切行动仿佛生命的本能,而生命的本能就是在这个大雨淅沥的夜里,饥肠辘辘地寻觅垃圾桶里被丢弃的剩食,跟野狗打架,打不过就跑。

并且他又来到这里,这条阴暗的小巷,下雨的时候堵住下水道口,水涨起来,和垃圾一切,发臭的泡沫和肮脏的砖墙——这里快要拆了,这是昨天听助手说的。

张帆看看那个肮脏的垃圾桶,又看看对街的高楼,记忆中的招牌已被拆掉,大概变了酒楼之类的。他低着头,循着曾几熟悉的小路一直走,一直走,仿佛走入梦境的甬道,生命、生存、记忆、意识,同时在他的左右招手,他不知为何再次泪流,雨下很大。

 

雨很大的时候风筝也飞不动了,况且它本来就飞不动,破旧不堪地摆在棚屋的一角。雨夜的城市穿梭着各种繁华,淫,就是过度,那么,“这个淫乱的城市!”